中国的粥在四千年前主要为食用,2500年前始作药用,《史记·扁鹊仓公列传》载有西汉名医淳于意(仓公)用“火齐粥”治齐王病,谓粥可实五脏六腑之气,且能逐热,一饮汗尽,二饮热去,三饮病已。东汉末年,医圣张仲景《伤寒论》述:“桂枝汤,服已须臾,啜热稀粥一升余”,以助药力,便是有力例证。
隋唐以后,粥的功能更是将“食用”、“药用”高度融合,进入了带有人文色彩的“养生”层次。宋代苏东坡对吃粥也很有兴趣,苏东坡有书帖曰:“夜饥甚,吴子野劝食白粥,云能推陈致新,利膈益胃。粥既快美,粥后一觉,妙不可言。”他在任徐州知州时,一次因高兴喝醉了酒,农民艾贤煮粥给他吃,饭后他感到很自在,于是赋《热粥诗》云:“身心颠倒不自知,更识人间有真味。”既赞美了粥的可口,又颂扬了农民的情义。
南宋著名诗人陆游曾作《食粥》诗一首:“世人个个学长年,不知长年在目前,我得宛丘平易法,只将食粥致神仙。”从而将世人对粥的认识提高到了一个新的境界。
南宋迄今,若谈粥文化,大多引用陆游之《食粥》诗。因此,读《食粥》诗就无法回避“宛丘平易法”这个问题。
那么,何谓“宛丘平易法”呢?熊四智先生在主编《中国饮食诗文大典》时曾作了如下诠释:
——我们在选用世界书局本《陆放翁全集·剑南诗稿》中,在《食粥》诗题后有陆游自己的题解:“张文潜有食粥说,谓食粥可以延年,予窃爱之。”以此题解为线索,是可能查到“宛丘平易法”的。
张文潜即张耒,文潜是他的字,生于1054年,卒于1114年,北宋诗人,被称为“苏门四学士”之一。此公诲人作文,以理为主,有《宛丘集》、《柯山集》、《诗说》等著述。在中华书局出版的《张耒集》卷五十所记录的“记十一首”中,有一篇“粥记赠邠老”,就是陆游的《食粥》诗题解所指的“张文潜有食粥说”。文曰:
“张安定每晨起,食粥一大碗,空腹胃虚,谷气便作,所补不细,又极柔腻,与脏腑相得,最为饮食之良。妙齐和尚说山中僧,每将旦一粥,其系利害,如或不食,则终日觉脏腑燥渴,盖能畅胃气,生津液也。今劝人每日食粥,以为养生之要,必大笑。大抵养性命,求安乐,亦无深远难知之事,正在寝食之间耳。”这里应说明一点,陆游诗中谈“我得宛丘平易法”之“得”,只能理解为他读到了张耒的“粥记”,因为陆游1125年出生时,张耒已过世11年了。为什么要将“粥记”说成是“宛丘平易法”呢,这恐怕是因为张耒有《宛丘集》的缘故。这“宛丘”一词之义,可理解为丘名,四方低而中央高之丘,四方高而中央低之丘,均可视为宛丘或宛邱;还可以指地名,在河南淮阳县之南。张耒的《宛丘集》之“宛丘”尚待考证。不过,陆游用宛丘来指代张耒是无疑的,他“窃爱之”的正是极平常而容易办到的“宛丘平易法”。
张耒的“粥记”所宣扬的食粥法,似与佛门弟子的食粥态度有关,因为文中提到了妙齐和尚的话。其实,佛门特别崇尚早食粥,佛门普遍认为粥有五利,即:善除饥,除渴,消宿食,使大小便调适,除风患。
除了“粥记”,张耒还写过一首《伏暑日唯食粥一瓯尽屏人事颇逍遥效皮陆体》诗:“烈日炎天鼓火炉,藤床瓦枕闭门居。屏书居士持斋日,壁挂禅僧问法图。邻汲满携泉似乳,新春旋籴米如珠。饱餐饘粥消长夏,况值饥年不敢余。”这首诗表明张耒不只是劝人食粥,他自己也是身体力行食粥养生之信奉者。
粥与中国人的关系,正像粥本身一样,稠黏绵密,相濡以沫;粥作为一种传统食品,在中国人心中的地位更是超过了世界上任何一个民族,因为国人是把粥当作养生延年之品来看待的。食粥可以使人健康长寿,可以从这里的一则资料得到佐证:联合国规定的长寿地区标准是每百万人口中有百岁老人75位,而在江苏如皋市的145万人口中,百岁老人已达172位,90岁以上的老人更超过4000人!专家认为,这与如皋地区“二粥一饭”的独特饮食习惯有关,如皋百岁老人中有74%的人每天早晚吃粥,因为吃粥可以减少热量的摄入,防止肥胖,有效抑制高血压、心脏病、糖尿病的发生。
随着信息的沟通,市场的开放,中国的粥文化已被全世界广泛接纳和认可。韩国汉城的松竹粥铺无人不晓、无人不知,店面虽旧,却总是门庭若市。粥在日本也广受欢迎。过去日本人只有在生病时才喝粥,如今粥已成了他们最理想的健康食品,许多女性把粥当成理想的夜宵和早餐主食,超市还出现了十分畅销的真空包装粥。今天,即使是麦当劳这样的快餐巨头,也不得不放下架子,在美式的铺子里卖起了中国的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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